老家的灶

永城女婿

老家的灶

      我离开老家已经四年多了，时常想吃老家的大锅饭,更是留恋老家的灶。它已存在二十几年,后又闲置了好多年，灶台、锅盖及角角落落里已蒙上一层灰，原本表面抹上去的是洁白的石灰泥，现在已斑驳陆离，油渍、污渍、茶色这一块那一块。有的石灰已成块剥落下来，露出里层的泥土和砖块；台面上坑坑洼洼的都是一些碰撞的痕迹，还有大大小小的碗底的圈印、台边的凹角；破旧的木锅盖都裂开了，像干涸河床上的裂缝，能伸进小孩的手；还有一个锅盖的一角已被火烤成了黑色。但我时常会回家看看它，摸摸它。
      “我看你天生就是乡巴佬，身在福中不知福。煤气灶、电饭锅既干净卫生，又方便好使，你却想吃老家的饭。难道你要在楼上砌个土灶不成？”妻子一脸的疑惑。
      “你他妈的犯贱，再让你回老家去，叫你天天吃大锅，捧着吃。”朋友奚落道。
      我不置可否，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和经历不尽相同，对生活的体会也不太一样。我庆幸我有一个多姿多彩的童年，有那么一段值得咀嚼的岁月。
      我依稀记得老屋厨房很大，灶台很高，拿碗盛饭，取筷子都要踮着脚，甚至到处找小凳子。
      墙上乱七八糟的图画、文字就是我小时候用锅烟灰涂上去的吧！
      我闲来无事总喜欢趴在灶台上看热锅上爬来爬去的蚂蚁。或到小沟里摸些小鱼回家用烧红的火叉烙熟了喂家里的小猫。
      我听故事最多的地方是在灶膛旁吧！
      我一直喜欢吃锅巴，可能缘于小时候的喜爱。每次家里人饭还没吃完，我就急不可耐地把锅里的饭盛出来，然后烧火烤锅巴，怪不得小时牙老不结实。
      小学时，我喜欢上了收集各种各样的火花，天天盯着家里的火柴。只要中意的，还没等火柴用完就偷偷把火花撕下来，将火柴棒丢进灶膛。终于有一次被母亲逮了个正着，我手都被打肿了。可能“不疼不长记性”，那天母亲瞧了我手好多次，晚上还宰了只鸡把我撑了个半死。
      我的生活离不开了老灶，老灶已俨然成了我的好朋友。我和邻里小伙伴们常在这里藏猫儿，把自己盖在干草堆里竖着耳朵像老鼠一样听外面的动静，常把家里人吓着；我们把稻谷放在灶膛里炸“爆米花”；把山芋埋在灶膛里烧烤。老灶总会给我们奉献出喷香的食物。不知不觉我爱护起它来，时时用鸡毛掸拂去它身上的灰尘，用肥皂水把台面、锅盖清洗清洗。
      它也有发怒的时候。一次，我一个人在灶膛边玩火，没留意，火星掉在了干草上烧了起来，越烧越旺，我吓得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不敢告诉任何人，躲进了房间，用椅子堵住房门，觉得还是不安全，索性钻到床肚下面，蜷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快睡着吧！一觉醒来就没事了，这是个梦，这是个梦，我不断安慰着自己。
      外面嘈杂起来，夹杂着铁桶、脸盆的撞击声，还有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号声，她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我害怕极了。当父亲踹开房门把我从床肚里拽出来时，我已泣不成声，犹如瑟瑟发抖的小羊羔。火被扑灭了，只有些烟还在往外冒。灰头土脸的母亲躺在门前的板车上闭着眼睛，头发被烧得粘在了一块。听说母亲为了在火堆里找我，拼命扒火堆被火灼伤了眼睛。
      母亲被送往医院，途中，母亲还一再叮嘱父亲：不要打孩子，他已经被吓着了。
      我的心如遭了芒刺般隐隐作痛。
      老灶仍然在被使用着，仍尽心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而我一坐上烧火凳总是心有余悸，觉得不踏实，甚至独自都不敢呆在厨房，怕看到熏黑的墙和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灶。
      童年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我上了初中，学习压力大了，脾气也莫名地大起来。放学回来揭开锅盖，只要母亲饭还未煮好，我会气得摔下锅盖。老灶好像不怕疼似的，默默地忍受着，似乎习惯了。
      老灶变得越来越矮了，也越来越丑了，我觉得它不好使了。饭老夹生，锅边常冒出烟来直呛人。
      我最伤害它的一件事还是发生了。在我以优异的中考成绩被师范统招录取时，一家人在厨房里一边吃饭，一边谈笑着：这下好了，考了公费，不但少花好多钱，还包分配。此时我的心里却难受极了。我想上的是重点高中，我的志向是上大学。我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啪”的一声，我将碗连饭重重地摔在灶台上，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一家人惊愕地一言不发。
      这个坑一直留在上面。上师范期间，每逢回家看到那个坑，想着含辛茹苦的父母，总觉得很内疚。我便找来石灰泥轻轻地把那坑填上、抹平，觉得心里平坦了许多。
      读书期间，我带过一个女朋友回家来。她长着一双善解人意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直勾人心魄。母亲特别喜欢她，她也很勤劳，常帮母亲做些家务。沾着油污的锅碗总被她洗得明净发亮，积着灰尘的灶台也被擦得一尘不染。她抢着帮母亲烧火，灶膛的火光映照在她那红扑扑的脸蛋、樱桃般的嘴上，仿佛她是刚被揭开盖头的新娘。
      她总会变戏法般地烧出可口的饭菜，做出令人垂涎的美食。
      后来因为分配等原因，我们没能走在一起。奇怪的是，每当我看到老灶，就仿佛看到她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看到她手被烫时摸耳垂的情形；好像她还坐在灶膛旁，那红扑扑的脸庞，那跳动着火苗的眼眸……我的一段恋情如烟囱里的烟一样飞了，灭了。
      老灶终于“退休”了。父亲找人重新建了一间厨房，砌了新灶。台面是瓷砖铺的，亮得晃人眼睛。老灶被保留了下来。父亲说拆了也没有什么可用，索性让它闲着吧！
      父亲拆走了老屋里的灯泡。老灶孤孤单单地呆在昏暗的屋里，静静地只跟一些废旧的木棍、杂物为伴。
      秋日，院里的树叶偶尔会被吹进灶旁的橱窗，落在灶台上，似乎是老灶生命日历的一页。它可能真的老了，当冬日的阳光透过小窗时，它像一位年迈的老人倚着窗角仰面晒着太阳。
      老屋好久没维修了。屋脊露出了大大小小的缝隙和洞，老灶身上又添加了一些雨淋水滴的痕迹，那是它的泪痕。
      我很久没去那老屋了。
      在我结婚的那一天，家里置办酒席，锅不够用，沉睡几年的老灶又被用了起来。洗洗擦擦之后，煮了三大锅饭。当晚父亲装上了一只一百瓦的灯泡。在拧亮的瞬间，我又看到了久违的老朋友，那些清晰的痕迹又勾起了我的回忆，往事又一件件在眼前跳跃着。
      它为我奉献了最后余热，随后又归于黑暗、沉默。
      我还是远远地离开了它。
      走在大街小巷，当闻到烤山芋的香味时，我总想起老家的灶。它伴随着我的童年，记忆着我的往事，见证着我的成长。
      有一歌唱道：“往事如烟似梦，转眼岁月匆匆……你拥有你的来时去时路，叹首回月明中。”

整容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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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小猪

看的眼泪都出来了

静静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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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

我咋感觉你是某人的小号

caozhi

下次回家，一定要给俺家的灶拍个照，做个留念

寺委书记

额，你老家在南方吧

青青

顶起

永城女婿

寺委书记 发表于 2011-3-24 11:57
额，你老家在南方吧

你们在豫东，我在皖东，每年来这儿过春节

leonine

埋在心底的，说出来可以一时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