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古获水的历史探秘

阳光璀璨

日期:[2017年02月06日]-- 今日永城 --版次:[A4]

永城古获水的历史探秘
　　

□ 盛朝新
　　古获水是一条历史非常悠久的河流，据历史学家研究，在甲骨文中就有关于它的记载。古获水在商代时叫澭水，春秋战国时称为丹水、汳水或澭水，西汉时开封一带叫汴水，商丘以东叫获水，东汉时改称汳水，因魏晋时皇帝厌恶“汳”字，认为有反叛之意，非常不吉利，全段改名汴水，历史上称为北汴水。据《水经注》记载，获水发源于荥阳，流经开封、商丘北古蒙城、芒砀山北、萧县北，在徐州与泗水交汇。
　　甲骨文中有“澭水”“澭方”“澭伯”的刻辞，对照古籍，“澭”作为地名的记载有两处，一见于《史记·夏本纪》：“雷夏即泽，澭沮会同”，根据唐代《括地志》和《元和郡县志》的记载，雷泽在今山东菏泽北；一见于《吕氏春秋·察今》：“荆人欲袭宋，使人先表澭水”，此处澭水指商丘以东古汳水下游获水。东汉许慎在《说文》中记载：“汳水受陈留浚仪阴沟，至蒙（商丘）为澭水，东入于泗。”古时，澭水是沟通黄河与泗水的要道。古代交通条件不利，军队往往循河道而行，澭水是楚国进入宋国腹部地带的重要水路，所以才有楚人袭击宋国“先表澭水”之说。荆人即楚人，是春秋时代宋国人对楚国人的称呼。据著名学者林欢研究，甲骨文中的“澭”就是指商丘以东的澭水，此处是商朝澭方即澭国所在地，澭方为东夷人方的一支，而此处正处在东夷的势力范围内。根据甲骨文的记载，澭国在商末曾反叛商朝，商王派军队镇压剿灭，将澭国首领俘获杀死，并在首领的头骨上刻辞。
　　实际上，在商朝时期，澭水的中部即芒砀山一带，是商朝与东夷的交界地区，所以这一带屡有战事发生。对于获水为商朝边境地带的说法，学者们研究了《史记·殷本记》中的一段文字：“（商）汤归至于泰卷陶……还亳，作汤诰：维三月，王自至于东郊……曰：‘古禹，皋陶久劳于外，其有功乎民，民乃有安。东为江，北为济，西为河，南为淮，四渎已修，万民乃有居。’”著名历史学者李民认为，“南为淮”应是指商朝初年南部疆域的边界，这个“淮”应是指获水至睢水流域一带。无独有偶，历史学者杜金鹏认为，商代中原文化推进到淮河两岸是商代中期以后的事情。我们看豫皖苏这一带几条著名的古河流的名字，睢水的“睢”字带“隹”字旁，获水的“获”字古字也带“隹”字旁。“获”在《水经注》中作“猚”字，甲骨文中的“澭”字亦带“隹”字旁。“隹”字旁是东夷崇尚鸟的民族造字所包含的特有标志，是东夷民族遗留的标记。专家指出，“东为江，北为济，西为河，南为淮”是指先商的疆域范围，东为江的“江”是泗水，北为济的“济”当为济水，西为河的“河”是黄河（商代古黄河在郑州以西转弯北流）。而南为淮的“淮”字，甲骨文学者林欢认为就在睢获流域，因为睢获流域是商朝与东夷长期交战的区域。
　　春秋时期，永城北部获水是宋国东部与楚国北端西部的交界地带，也是战事频繁的区域。自宋国都城睢阳到徐州，芒砀山所在的获水居于中部，关中及梁宋东至大海的陆路驿道以及水运航道均经此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司马迁曾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把芒砀山作为天下的地理坐标，可以说获水的存在增加了芒砀山重要地位的分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谈到获水，说“获水又东经砀县故城北”，然后又用200余字叙述了芒砀山的状况和神奇传说。《水经注》有关获水的篇章之中，以讲述芒砀山所用的文字为最多，可见芒砀山是获水地域文化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芒砀山以及山麓下的获水，其实是宋国东部的门户和安全屏障，一旦楚国从东部突破这个关卡，宋国便腹部受敌，无险可守，岌岌可危，楚人便可长驱直入，兵临城下，睢阳危在旦夕，面临亡国的危险，所以芒砀山北麓获水岸边的狐父城对于宋国东部的防守至关重要。
　　狐父城是永城获水流域重要的古城，其名字来源跟春秋时期晋国大将狐偃有关。据《史记·晋世家》记载，公元前633年，楚国攻打宋国，战争就发生在获水流域。当时，宋国向晋国求救，晋文公重耳为报答当年流亡时宋国赠马之恩，出兵救宋国，并派大将狐偃领兵出师，经过激烈的战争，打败了楚国。宋国为感谢晋国帮助，把芒砀山获水一带的赋税收取权交给晋国，晋文公把狐偃封在这里，芒砀山获水一带成为狐偃的采食邑。狐偃在获水北岸建立城池，依此镇守获水咽喉，楚人再也不敢西犯。因为楚人屡次选择从此处进犯宋国，自狐偃扼守获水，宋国东部固若金汤，边防及国家安全得到保障，所以，狐父城最初是作为军事用途驻军作战的。由此，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狐父城在春秋战国时期以兵器闻名天下，应该跟屡屡发生战争有关。《典论》记载：“昔周鲁宝雍狐之戟，屈卢之矛，狐父之戈，徐氏匕首，凡斯皆上世名器。”《荀子》记载：“凡斗者，必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也，己诚是也，人诚非也，则是己君子，而人小人也。以君子与小人相贼害者，忧以忘其身，内以忘其亲，上以忘其君，岂不过甚哉，是人也，所谓以狐父之戈锐牛矢也。”杨倞注：“狐父，地名，盖其地出名戈。”
　　狐父城还有为小偷作颂歌的故事，《列子·说符》中《狐父之盗颂》记载如下：东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将有适也，而饿于道，狐父之盗曰丘，见而下壶餐以哺之，爰旌目三哺而视之曰：“子何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嘻，汝非盗耶？胡为而食我？吾义不食子之食也。”两手据地而呕之，不出喀喀然，遂伏地而死。狐父之人则盗矣，而食非盗也。以人之盗因谓食之盗，而不敢食，是失名实者也。这是一个颇有趣味而发人深省的故事，饿死之人显见愚昧和无知，其所秉守的所谓气节害死了他，“名实”不分，表里不察，真伪不辨是导致悲剧的根源。这个富有哲理性的故事启发人们，凡事要有独立思考的精神，切不可盲从。偷盗的行为理应受到鞭挞和谴责，但盗贼的慈善之行，应予褒奖和赞扬，不能把二者混为一谈，要分清是非，激浊扬清。古人的辩证观点至今仍然有强烈的教育意义。
　　获水是刘邦反秦兴汉初期主要的活动区域和根据地。《史记》记载，秦二世二年即公元前208年，刘邦率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等将领攻下砀郡城后，紧接着移师获水，攻下狐父城，控制了商丘至徐州的水陆交通咽喉。西汉七国之乱时，获水所在的芒砀山地区依旧是梁国东部的重要屏障和交战区域，史载西汉大将周亚夫率军平叛就驻扎在这里。《史记·周勃世家》记载，周亚夫上书汉景帝：“楚兵剽轻，难于争锋，愿以梁委之，绝其粮道，乃可制。”为什么这么说呢？原来梁国当时还没有受黄河泛滥之害，土地肥沃，是当时天下膏腴之地，特别是粮食富足，楚国军粮几乎都是来自北方和梁国，通过获水和泗水运往南方，周亚夫在获水切断楚国粮道，如同釜底抽薪，楚国必将兵败。果然，“吴兵即饿，乃引而去。太尉（周亚夫）出精兵追击，大破之……”《史记·淮南衡山列传》记载：“（吴）王被破于大梁，败于狐父，奔走而东，至于丹徒，越人擒之，身死绝祀，为天下笑。”获水狐父之战，奠定了汉军平叛七国之乱的胜利，大汉王朝从汉兴之地的芒砀山地区避免了一次严重的危机，再次走向新生和兴盛。
　　获水在隋代以前是沟通中原和江南的重要水道，但是魏晋以来随着黄河中上游因人口增加导致的过度开发，大量植被被破坏，黄土裸露，生态失衡，造成下游黄河泥沙随洪水泛滥加剧。特别是魏晋时黄河改道东移至商丘以北，黄河以南的河道多被河水泥沙泛滥淤积。获水因距离黄河太近，首当其冲，屡受其害，河道缩小甚至堵塞，航运功能大大减弱。隋朝开凿大运河从商丘斜向东南直下扬州，比经获水转入徐州泗水南下大大节省距离和时间，大运河除人工开挖外，部分利用天然河道如睢水、蕲水改造而成，成为中原通往江淮的最近捷径，其之所以叫汴河，就是源于获水原名汴河。历史上隋朝大运河也叫南汴河，即向南迁徙的汴河，获水又叫北汴河。
　　唐宋期间，获水并没彻底废弃，依然通航，但地位大大下降，变成从商丘到徐州的地方航道，北宋官员从京都开封去徐州赴任，往往走获水。苏轼去徐州赴任，曾从获水泊舟而行，而且赋诗多首，其中有一首诗写道：“古汴从西来，迎我向南京。东流入淮泗，送我东南行。暂别复还见，依然有余情。春雨涨微波，一夜到彭城。”此诗中的南京是指北宋时的商丘，彭城是徐州。据史书记载，南宋建炎二年即公元1128年，黄河决口南下，洪水泛滥，获水被淤积，失去航运功能，河道仅剩一条小沟。明朝永乐十三年即公元1415年，人们在沟上建了一座桥，因距离狐父城近，取名狐父桥。这就是明代嘉靖《永城县志》中的胡父桥，因年代久远，人们已记不清正确的名字用字了，其实“胡”应为“狐”，音犹没变。明嘉靖二十六年即公元1547年，黄河决口，洪水再次泛滥，获水仅剩洼地，明嘉靖三十七年即公元1558年，又一次洪水泛滥，获水被彻底淤积成平地，从此消失。
　　据实地调查，获水故道在今条河乡排集向东，由于湮灭较早，淤积较深，现在地表已看不到任何痕迹。获水虽然消失了，但获水的历史文化已经成为永城厚重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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