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从要求教育创新以来，我去不少学校看他们的小组合作以及翻转课堂之类新玩意。但结果总是很枯燥，不但感受不到教师的热情，孩子们配合起来也毫无快意。有些激动和兴奋的表情明显是演出来的，不由让人心生感叹。
有人说中国只有一所学校，就是党校，其他不过是分校罢了。但有时候我觉得中国只有一所学校，就是“艺校”，最终培养的都是各种类型的演员，无论教师、孩子、家长都很会花时间演戏。长此以往，按照钱理群老师的说法，我们“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这个提法流传已久，大家每当谈起都觉恐惧，身恐“误国误民”。但要我看，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问题不在“利己”，因为人皆有利己心，这不算什么错，重要的在“精致”，因为它的虚假性质，导致我们在各行业培养政客。这才是让人心寒的。
原因何在呢？转回头来看我们的教育，其实主要的问题还出在思维角度的不同。
二
我们之所以要学会各种炫目的演技，乃在于社会鲜明的阶层划分以及由此带来的权力掌控能力，还有进而影响到社会资源分配的能力，简而言之，就是权力集中垄断和寻租贪腐的能力。
我们看一个人的时候，首先看他的着装打扮，看他的名片履历，看看他能给我带来多少利益，因此这个人在我们的眼中未必是人，而是一把“人民币”或者是“一把椅子”。对于资产很高的企业家，或者官位很高的官员，大概都要高看一眼，反之则蔑视之。
《战国策》载：苏秦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后数年，苏秦使六国从合而并力，并相六国。回洛阳，苏秦之昆弟妻嫂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苏秦笑谓其嫂曰：“何前倨而后恭也？”嫂委慐蒲服，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位高金多也。”这意思都是一样的，就是你现在有钱有权，我只好前倨后恭啊！数千年过去了，而古今同理，谁人能不感慨？
三
这样的心理放在教育上，自然就造成了一种传统的威压心态。最后产生的结果有二：
第一个问题就是特别在意身份地位，放不开手脚。老师认为学生应该尊重自己，无论自身水平如何，都必须向自己学习。教育官员则认为教师学生都是属自己管辖，见面自然需要低头，认真听取聆训。我们看本次中国教师去英国，在教学过程中也是有着同样的问题。这是一种非常古旧的专制思考在作怪。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没办法把学生或者老师的个性发挥出来，最终共同生成课堂或提升教育教学技能。
第二是“管”的思维无可扭转。教师需要管学生，班干部需要管普通学生，官员需要管教师，因为这样的分工，自然形成了一个微型的阶级观念。比如在全国各地每年如火如荼的教师培训中就可体现一二。平日里已经无时无刻不在检查评比，三天一培，五天一训，最后甚至寒暑假都不能休，这样疲于奔命的硬性提高，有多少人可以吃得消？
问题出在哪里？正是因为认为“我是领导，所以我肯定比你水平高”，为了提高你，那么在培训评比等各种方式上都要按照我的规矩来。但问题是：培训的目的在哪里？是否问过教师的需要和接受方式？
四
我们现在的教育创新很多方式来自西方发达国家，但这些东西都与其本国的实际情况非常契合。我们想要在自己国家落地，必须追寻后面的政治文化背景。比如翻转课堂需要反转的不仅仅是教师学生的教和学的方法，还包括教师和学生的尊卑地位，教师能够意识到学生是一个具体的人，而课堂的形成重要的不但是帮助学生获得知识，还是共同研究，是共生共建，在整个课堂里面谁都可以提出挑战性的问题。
再比如教育培训。它不是从上到下的强制性任务，而是服务意识。我们从企业文化中就可以知道，对于无心上进的人是没有办法强制推动的，真正的进步都来自于个人心里的真正认同。所以这些培训必须认真研究“客户”——教师的心理，他们真正需要什么，以什么方式进行培训，抓准痛点，才能够有真正的突破。
问题在于，我们能做到吗？
我觉得这是很难的事情。一种蔓延千年的毒，以及仍然存在的根深蒂固的社会潜规则，不太容易那么快改变。但这是不是一个未来的方向呢？我觉得是的。就像陈大伟先生说的那样，如果你不这样做，自己也不会感到快乐和幸福，每天的生活都是沉重而难过的，为何不放自己一条生路，转变一下身份地位的思考方式，让自己开心也让大家都开心？
发表于 2015-8-29 11: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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