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与永城芝阁亭

冬日暖阳

    □ 盛朝新
　　北宋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与永城的关系跟一棵奇异的灵芝有关。灵芝又是如何引起王安石关注的呢？
　　这得从当时的社会大背景说起。
　　话说在北宋宋真宗时期，檀渊之盟后，宋真宗偏信奸臣和旁门左道，日渐趋于迷信。首都开封皇城出现了所谓的天书事件，宋真宗自诩为神仙，紧接着兴师动众，率领文武百官大搞泰山封禅。这期间，全国各地出现了各种仙异事件，什么仙鹤飞翔，苍龙现身，灵芝显异，麦穗双歧等等，人们为迎合皇帝，争言祥瑞，竞相邀宠。一时被皇帝赐官和金帛而飞黄腾达者不少，全国搞得乌烟瘴气。这股邪异之风虽然随着宋真宗的退位而消亡，但民间的祥瑞异端却并未消失。
　　到宋神宗时代，永城县城内有一户姓陈的，饱读诗书，性格颇好奇。他的庭院里长出一棵灵芝，一派仙气，十分奇异。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闻名天下，传得神乎其神，远近都来争相观看，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为保护灵芝，陈某专门盖了一座阁楼，将灵芝罩在里面。那阁楼青砖灰瓦，雕梁画栋，气宇轩昂，巍然屹立。观者无不称奇。
　　当朝大宰相（参知政事）王安石听到这件事，亦感好奇。公务之余，乘船经汴河来到永城，府县官员恭迎大驾，迎接王安石于永城汴河码头，陪同王安石一同前往查看。王安石踏进陈家庭院，详细地查看了灵芝，果然见其姿态仙异，叹为神奇。又同主人陈某聊了几句，陈某向王安石介绍了灵芝的情况，王安石若有所思，猛想起祥符年间的那些各地竞相邀宠的仙异祥瑞之事，不由得感慨万端。叹息之余，遂命笔为陈某写《芝阁记》一篇。文曰：“祥符时，封泰山以文天下之平，四方以灵芝来告者数万，其大吏则天子赐书以宠嘉之，小吏若民辄赐金帛。方是时，希世有力之大臣，穷搜而远来，山农野老，攀缘狙杙以上至不测之高，下至涧溪壑谷，分崩裂绝，幽穷隐伏，人迹之所不通，往往求焉。而芝出于九州四海之间，盖几于尽矣。至今上即位，谦让不德自，大臣不敢言封禅诏，有司以祥瑞告者皆勿纳。于是神奇之产，销藏委翳于蒿黎榛莽之间，而山农野老不复知其为瑞也。则知因一时之好恶，而能成天下之风俗，况于行先王之治哉。太丘陈君学文而好奇，灵芝生于庭，能识其为芝，惜其可献而莫售也。故阁于其居之东偏，掇取而藏之，盖其好奇如此。噫，芝一也，或贵于天子，或贵于士，或辱于凡民，夫岂不以时乎哉？士之有道，固不役志于贵贱，而卒所以贵贱者，何以异哉？此予之所以叹哉！皇祐五年十月日记。”陈某看到王安石手书，感激万分，即刻命人刻石立碑，将碑镶嵌在芝阁正中，永志纪念。这篇碑文保存在清康熙版《永城县志》里。
　　王安石的这篇碑文有感而发，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碑文短小精悍，立意深远，议论精辟，一针见血。在文章中他委婉地批评了宋祥符年间宋真宗的愚昧和荒唐，痛言皇帝“因一时之好恶，而能成天下之风俗，况于行先王之治哉”。这在当时尤为难能可贵。指出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将为国家和人们造成影响，规劝皇帝不要因自己的好恶给国家和人民造成危害和损失。
　　王安石叹息永城陈某的灵芝“惜其可献而莫售也”，感叹陈某“掇取而藏之，盖其好奇如此”。陈某为什么对灵芝如此好奇和钟情？根本原因恐怕还是想希望得到皇帝的祥瑞恩宠从而博得一条富贵的捷径。可惜时过境迁，已经生不逢时了。
　　王安石在《芝阁记》最后，通过灵芝事件，借题发挥，感叹种种人生机缘和际遇造成的不公，喟然长叹。这一点也是王安石结合自身命运而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语，大大升华了碑文的主题和意境。
　　王安石题写碑文的这座芝阁楼究竟在哪里呢？据清光绪版《永城县志》记载，原址在县城“吕京卿宅”。吕京卿即清代永城籍直隶府知府吕永辉，中山街老县政府大院即是吕永辉家宅，芝阁楼原来应该在这个院子里，但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荡然无存。
　　但王安石与永城的这一段关系却完整的保留在历史文化的记忆中，让我们穿透历史的千载时空，感触并品味。

朱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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