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中学时代（二十二） 第二次赶考

shishanglaotou

                           二十二  第二次赶考   
      1961年春节后，我该上初三下期了。但开学后仅仅一个星期，学校就放假了，让学生回家参加农业生产劳动。说是大跃进给农业造成极其严重的损失，为了恢复农业生产，全国各行各业都要支援农业，中央已下放一万多名干部到农村去，干部职工下放，学生要放假，只有农业丰收地里产了粮食，老百姓才不会饿肚子，才能有效支持工业。谁不响应党的号召呢？我们都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那时人民公社公共食堂刚解散不久，社员家里没有粮食，他们还饿着肚子。尽管他们天天喝菜汤吃树皮，但热情很高干劲很大，好像有一种获得解放的感觉，为能多打粮食将来能吃饱肚子拼命干活。我和大人一样，天天积极劳动。没有什么机械，没有了大牲畜（主要是耕地用的牛），一切农活都要靠人力，人拉犁子人拉耙，那种艰辛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天天又累又饿（那时还吃不饱肚子），早把上学、学习的事忘了。   
     到了5月底，学校通知返校上课复习，参加升学考试。母亲和我都非常高兴，母亲给我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我按时返回了学校。   我们初三的学生坚持下来的还有二十五人，初一入校时是两个班130多人，中途因饥饿及其它原因辍学了。
     离升学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初三下学期的书没有学，以前学的由于经常劳动也印象不深了。中招考试是省里统一命题，各地的教学情况参差不齐，不可能照顾哪个地区哪个学校，我们怎么学呢？   其实老师比我们更着急，他们和我们一样，也到农村参加劳动，接到上课的通知只是比我们早了几天。老师从农村回来，没顾得休息。连夜坐下来制定教学计划，讨论教学内容、方法。   老师对我们要求很严，从早到晚把课程安排得满满的。老师使出了浑身解数，由浅入深，上挂下联，归纳对比，把课讲得生动形象，易于理解记忆。特别是孙尊圣老师把平面几何的公式、典型例题写在大张白纸上挂在教室里的墙上，让我们随时都可看到。孙老师讲课手拿教鞭面带笑容，双手比划着，对教材讲解步步深入层次清楚有条有理，我听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孙老师上课，刚下课有个同学突然对我大喊：“***！你脖子上咋有个大红包？”几个同学忙围过来看，这时我才觉得那个包又疼又痒。已走出教室的孙老师听到同学的议论声又走了回来，看看摸摸我脖子上的红包，说：“这是蜜蜂蛰的，快去到外面找颗马蜂菜。搓搓就好了。”孙老师看看同学，回过头来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笑着说：“铁蛋呀铁蛋（铁蛋是我的乳名），你不是铁蛋吗？铁蛋子还怕蜜蜂蛰吗？”说得同学们都大笑起来。   
       要说一个学生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被蚂蜂蛰了全然不知，谁会相信呢？那只不过是个笑话。要说毛泽东小时候为了锻炼自己的意志，故意在戏台下在乱哄哄的地方看书学习，都会相信，毛泽东那可是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啊！可是这个“笑话”就发生在我的身上，正因为别人不信，我从不提及此事。多年后，我和孙老师在一起时，谈到此事，我们俩都哈哈大笑，也就把它当成了笑话。   
       我们学习非常繁忙，不但累而且饿。我们很多人都不敢吃饱，因为家里人送来吃的东西少啊！学校看到这种情况，每天早饭给我们提供一碗稀饭，午饭、晚饭给我们提供一碗清水煮菜。清水煮菜，就是用学校自己种的玉谷菜、苋菜、小白菜、有时有几根豆角，用清水煮一煮，撒点盐，没有油。就这样的清水煮菜，我们每人一大碗，吃得津津有味。黄鼠狼吃鸡毛——揣肚（填饱肚子），我们很高兴，不再感到饿了。  
       我们一个月零几天紧张的突击学习结束了，举行了毕业考试，老师对我们的考试成绩很满意。学校放了两天假，要求学生返校时带上三天的馍，去县城参加升学考试。   
       母亲见我回来非常高兴，一再鼓励我一定要考好。母亲特意给我做了十来个菜馍，说一顿吃两个，能吃饱。这菜馍是用刚晒干的玉谷菜苋菜叶，和杂面掺和在一起，放上一点盐，做成的菜窝窝，也叫菜团子馍。   
      我高高兴兴背着菜团子馍按时返回学校，第二天由副校长、李老师王老师领着我们徒步三十余里，赶到我们的住宿地点。   考点设在城隍庙学校，之前曾是永城师范学校（没建新城前被用作县政府招待所的那个地方）。我们住在学校大门前的一片凌乱的房子里，那是该校的学生宿舍。   
      我第一次见到了电灯，那是宿舍里的，感到很好奇很新鲜。我左看看右看看，哇塞！比煤油灯亮多了。听说永城高中教室里用的是电棒，更明亮，在电棒下看书学习，那该多好啊！电棒什么样？没见过。可能像根木棒吧，要不怎么能叫电棒呢？   
       第一场语文考试，我看到试卷上的试题不都是老师讲过的吗？特别是那段默写解释的文言文，不是老师一再要求背诵理解的吗？紧张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不断地提醒自己：别慌！别急！别大意！要一题一题地认真做好。  
      考试结束了，我跑回住处，和同学议论起来。同学们都显得很高兴，看来都考得不错。饿了，拿出菜团子馍吃吧。我刚吃了几口，突然有个同学大喊道：“快看！***的嘴会吐丝！吐丝了吐丝了，这个大蚕吐丝了！”几个同学围过来看，大家哈哈大笑。   
    原来我的菜团子馍几天了，由于天气炎热“思气”了（变馊了）。当我咬一口馍后拿着馍的手自然的回到原处时，手中的馍和口中的馍之间就有很多粘丝，真是藕断丝连。这样的菜团子馍都变味了还能吃吗？能！我吃得津津有味。   
     下午考了政治、理化、常识，感到试题简单，考得顺利。当我们回到住处时，我们都惊呆了。室内一片凌乱，地上撒满了馍渣子，不少睡在下铺同学放在床上的馍不见了。   王老师跑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这是猪吃的，过来猪了。哪来的猪呢？谁能养得起猪呢？王老师领着我们到外面寻找，果然有两头猪，吃饱了在那呼呼睡大觉呢。我捡起一块小砖头狠狠地向猪砸去，我的菜团子馍没有了，能不气吗？那猪倒不气，挨了一砖头只哼哼两声，仍在那儿睡大觉。   
      菜团子馍没有了，这晚上吃什么？明天早上中午吃什么？可能你会说不能到街上买吗？那时县城冷冷清清一片凄凉，根本没有商店，大于口北路东的唯一一家饭店，没有粮票也买不来馍啊，更何况手中也没有钱啊！   王老师比我们更着急，明天可是考的王老师教的数学啊。没有馍吃，饿着肚子，这不影响学生的情绪吗？正当大家在哪儿一筹莫展时，突然夏林章大喊一声“一人有难大家支援，有馍的同学把馍拿出来，大家分着吃”，说着便把自己的馍拿了出来。   夏林章的提议立即得到孟宪允、陈体法等同学的响应，有馍的同学纷纷把自己的馍拿出来，集中放到了床上。王老师高兴地说：“好！好！太好了！今晚少吃点，明早多吃点，只要不饿着肚子上考场就好啊！”   
        次日的数学考试顺利结束了，一下考场，我们跑到住处，吃了剩下的一点馍，不顾骄阳如火，拿上各自的东西，说说笑笑踏上返家的路程。   
         8月中旬的一天，李登龙老师来到我家，送来了永城高级中学入学录取通知书。李老师笑着对我和母亲说：“永城高中是咱县的最高学府，也是唯一的一所高中。这所高中有一流的学习环境，一流的教学设施，一流的老师。永城高中今年录取200人，4个班。铁蛋能考入这个学校，很难得啊！要珍惜这个学习机会，入学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自己要相信自己能行，有信心有决心有干劲有毅力，从高一就一步步把学习的知识夯实，到高三考大学就有把握。铁蛋，你聪明又好学，不怕吃苦，只要坚持到底，一定会上大学。”   母亲说了很多感谢老师的话，又忙着到二大娘家借几个鸡蛋，要好好地招待李老师。李老师不愿给我们添麻烦，喝了两碗凉开水就走了。
     我把李老师送了很远，挥手告别时，我高声喊道：“李老师——，我一定会上大学！”

青青草

铁蛋大叔

庆林

老头的小时候 就围绕2个词转，吃和学习。或者说饥饿和上进。

朱笠文

帮顶

永城人士

金牛宝宝

很好！很值得一读！

酇阳

谢谢时尚老头的文，  学习了。  

秋实

很美的叙事散文！

鸿的粉丝

真替大叔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