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中学时代（十九） 吃野草赖赖毒团子不是苦而是香

shishanglaotou

                                 十九  吃野草赖赖毒团子不是苦而是香

         母亲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只要饿不死就要去上学”，对我在饥寒交迫中坚持继续上学的决心是很大的，也正是母亲永不言弃的精神支撑着我，使我面对一个个同学因饥饿辍学而我没有动摇坚持下来。

      进入1960年春天面对严重的春荒，父母亲想尽办法给我做菜团子馍供我上学。春节后刚开学时，母亲用干红薯叶子梗子秧子、干罗卜英子、干的老白菜叶子、干野菜叶子、干榆树桑树等叶子来做菜团子馍。面很少很少，怎样把这些东西撮合在一起做成菜团子馍呢？母亲先把父亲弄来的榆树皮榆树根的皮晒干捣碎弄成面，把干菜叶放到水里泡过后洗净，把榆树皮面干菜再加一点杂面在一起搅合均匀，榆树皮面很粘就能挪成菜团子，然后把挪成的菜团子放锅里蒸，这就成了菜团子馍。

      春天来了天气渐暖，但往日那种阳光拂煦，草木吐绿，百花盛开，鸡啼鸟鸣，农民扶犁赶牛春耕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景象没有了，给人一种凄凉真是“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的感觉。一些树木刚长出绿叶，就被人们采摘吃掉了。像榆树、柳树、杨槐树、家槐树、桑树、枣树、梨树等树的叶子，人们都采摘来吃。过去只有榆钱子、杨槐树花、家茖花，能吃好吃，一直到现在城里人还买着吃，其它的树叶子是不好吃的。放到嘴里，一嚼，又苦又涩，很难下咽。各种野菜，像香芞菜、渠渠菜、米米蒃、面条子棵等，刚长出两三个叶子就挖来吃了。人们吃树叶野菜也难啊！

     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到处找能吃的野草，对于野草，母亲总是自己先吃，吃后感到没有什么反应才让我们吃。像白胖棵、猪耳草、富富苗、灰灰菜、七七芽、莱莱肚、水里的杂草等，母亲把这些野草弄来煮了吃或做菜团子馍给我送去，供我上学。

       校长不像以前那样威风啦，他的压力很大。这种压力，一是来自老师。老师都是来自外地，他们从老家的来信中，了解到他们家乡也有春荒，但老百姓不像永城这样，远远没有这里严重。老师们不断地把信拿给校长看，问校长这永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校长担心教师也会像学生一样不辞而别，以学校没有学生为由，离开学校跑回老家。二是来自学生。如果学生都辍学了，校长有千条理由，也没法向兴风作雨的县委书记韩文明交待。三是来自上级部门。如果出现上面两种情况，自己很可能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弄到什么地方“劳动改造”。退一步说，也会以“右倾思想”严重，被撤了校长职务。因此，校长不但对老师、学生态度比以前好，而且经常和老师商谈，如何采取措施，帮助学生解决吃饭问题。

        校长与老师充分商谈后，采取了以下这些措施：一是把补助学生的6斤面粉，留下2斤，用作早饭煮胡萝卜稀饭，每人两碗。胡萝卜有学校提供，免费，每周三次。其余4斤，发给学生馍票。二是学校提供红萝卜白菜用来中午煮菜汤，每人都能喝上一碗，免费，每周三次，时间与胡萝稀饭错开。三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吃的东西，像菜团子，菜团子馍，胡萝卜，腊茖荅，等等，可用袋子、网子、碗装着，放到大伙房的笼里蒸一蒸，以免吃凉的生病，天气还冷。免费。四是每天烧两次开水，保证每人每次都能喝上一碗。免费。五是老师带领学生种菜，把学校院内的所有土地都利用起来，种速成菜小白菜，这种小白菜成长快，也种了玉谷菜苋菜等。大伙房里把这些菜放到水里煮一煮，免费供给学生喝。

      学校的帮助是有限的，如果学生不能从家里带来吃的东西，仅仅依靠学校的这点补贴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仍有学生不断辍学。

      为了我能在学校安心学习不回家来回跑，母亲经常按时给我送来菜团子馍。这天母亲又来了，中午吃饭时，我跑到大伙房用学校发的馍票买了个白面杠子馍（一连二两个卷子，4两）交给母亲，顺手拿个母亲刚送来的菜团子馍狠狠咬了一口，刚嚼一下，那个苦味啊难以形容，比黄连还苦！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几乎目瞪口呆，母亲看着我笑着说：这是野草赖赖肚团子馍。赖赖肚有点苦没有毒，我已吃过了。咱那地方赖赖肚多，我就给你做了这团子馍。在母亲面前，我怎么能说苦呢？我急忙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这赖赖肚团子馍一边说不苦不苦，还有香味呢！母亲笑着说：管它苦不苦，只要没有毒，吃下去就能保命。是啊！为了活命，连牛羊猪都不吃的赖赖肚，现在竟成了人的美味佳肴！我说：地里的水里的野草，谁知道有毒没有毒？这丁集西街有个妇女，听说是吃灰灰菜吃的，浑身肿得体明发亮，整天在那里痛苦得嚎叫，以后吃这些东西可要小心啊！母亲说：现在又啥法子呢？你放心，我都是慢慢试着来。西村的老水牛（外号）就是胡乱吃死了，死时肚子肿得真像老水牛。还有你二堂姐夫吃家槐树叶，头肿得像个小笆斗。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我看看我买来的白面杠子馍还在那放着，就拿起来给母亲吃。母亲说什么也不吃，说留着我晚上吃。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母亲才吃了一半就放下了。母亲不舍得吃啊！

       学校发的几斤白面馍票平时我也不舍得用，想想父母弟弟在家忍饥挨饿吃树皮树叶野草，总想着买了白面馍给他们吃。父亲患有慢性病，母亲处处照顾他，来回三十多里路给我送菜团子馍总是母亲来，母亲不让父亲来怕是累着他。想到父亲母亲弟弟，我买来白面馍怎么能吃下去呢？一次我买来两个白面杠子馍（8两）准备送家去，可老师不让走，我只好藏起来。那知没藏好不知是谁偷去吃了，开始我很气真想大骂，但后来想想，一定是哪位同学饿急了才偷了吃，吃就吃吧，我没有声张。若干年后我在街上遇到当时的同学霍家梁，说起话来他告诉我那时是他偷吃了我的馍，偷吃馍后很害怕，怕被发现老师训斥撵出学校，后来看到我没吱声他才放下心来。我们谈到往事感到既悲伤又好笑。

       一天父亲来了真使我感到惊喜，父亲那时很瘦有病身体不好，母亲很少让他来给我送菜团子馍。中午吃饭时我急忙跑到大伙房买来两个白面杠子馍。父亲把一个馍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看了好几遍，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唯恐一口吃完没有了。看着父亲吃白面馍，我心里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父亲吃完了一个，另一个说什么也不吃了，说是带回去给母亲弟弟吃。

     我吃的是父亲刚送来的野草茅根面月饼，父亲是专门来给我送这月饼的。吃过饭后父亲高兴地给我讲做茅根面月饼的事。

      路边、碱地里长一种茅草，它的根很长一节一节的，味甜，人们叫它茅根。过去人们常把它从地里扒出来喂牛或晒干当柴火，可现在却成了人们的美味佳肴。父亲说他把趴来的茅根洗净晒干，用剪子把茅根剪成碎段，放锅里干腾腾后用碓窑子捣碎直至捣成面状，再用粗箩筛一筛就成了茅根面。茅根面摸起来像细沙，很难把它做成有形状的东西。父亲不知从哪里找来过去做月饼的模子，把用水搅拌后的茅根面放到模子里用力压，这就做成了茅根面月饼。父亲在饥饿中还有这样的雅兴做月饼，我感到很高兴。很多人弄了茅根面那顾得做成什么，用水拌一拌就直接吞到肚子里了。

朱笠文

帮顶

某某某

<1942>有人拍，怎么没人拍部1960来看看

敏言敏行

文章不错，欣赏了!不要忘记历史。忘记意味着背叛！

夏花

现在的年轻人真该多看看那个年代的东西，
忆苦思甜

秋实

某某某 发表于 2013-9-20 18:54
有人拍，怎么没人拍部1960来看看

太敏感了！

秋实

要让后辈知道有有那样一个饥馑年代，要让所有的人反思饥馑的原因！

shishanglaotou

谢谢秋实的关注支持鼓励！！谢谢！！

鸿的粉丝

挨篇看您老的回忆录，看到这里，不由得泪眼朦胧，在那个年代，活下来就很不荣易了。哪里还有其他心思想其他的呀！您还能坚持学习，真的不容易

鸿的粉丝

还有，您的母亲很伟大，一直是您的精神支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