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永城人论坛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我要注册
x
本帖最后由 shishanglaotou 于 2013-9-6 12:07 编辑
十二 挖河 1959年冬天，永城大地掀起轰轰烈烈的大搞水利化热潮。 我们学校响应大搞水利化的伟大号召，派我们班在班主任刘殿宇老师的带领下，打着上书“永城县第五初级中学”校旗和十几杆彩旗，开到离我们学校几十里外的大约在薛湖那里的小白河工地挖河。我说的小白河，即现在的自张桥通往芒山公路的西边沿的那条河，这条公路就是原白河的河东堤。我们一到工地便看到工地上彩旗招展口号震天，民工抬着泥兜子上下跑动，真是一幅万马奔腾干劲冲天的感人画面。 一位干部先把我们安顿住下来，我们住在一个“人”字形的低矮草庵子里。草庵子内的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就在上面睡觉。由于草庵子空间小，我们只好男生挤在一半睡，女生挤在另一半睡，草庵子的门留在中间，刘老师就睡在男女同学各一半的中间把男女同学隔开。那位干部又让几个同学去领来一只大木桶用来去大伙房抬饭。一些铁锨、木杠、泥兜子等劳动工具。安顿好该吃饭了。我们想这第一顿饭一定会有好吃的。没想到，抬来的是一大桶白水煮的红薯叶子，另加一包蒸的红薯干片子。红薯干片子这可是好东西呀，平时很少能吃到，同学们忙去一人抓了一把。那知放到嘴里一啮，苦、涩、霉、臭，酸真是五味俱全，实在难以下咽，只好又吐了出来。我们每人吃了一大碗清水煮的干红薯叶子，这就是我们来河工吃的第一顿“美餐”。 不用说吃了饭就接着干活。一位干部给我们分了一小段工程，宽和坡度要和两边社员干的一样。我们开始干时，河底已一米多深了。我们还可以用泥兜子往上抬土，随着越挖越深，再抬着泥兜子往上爬坡，就很困难了。我们就采取蚂蚁啃骨头的办法，人排成一行，用泥兜子往上传土，这个办法果然不错，提高了效率。我们人多，挖河的进度比两边的民工快，受到了干部的赞扬。 为了显示社员挖河热情高干劲大，干部逼着不论男女都要赤裸上身并高喊口号，抬着泥筐或泥兜子不能慢慢走而是要跑。一些中年妇女裸着上身，挽起裤腿，打着赤脚，抬着泥兜子跑上跑下，胸前的两只大鹅颤颤悠悠，哆哆嗦嗦，上下左右摆动很是壮观。其中有个叫李金花的干得好，受到干部的表扬。就有人领着喊口号：“李大嫂，干劲大，光着膀子把河挖，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风吹雨雪打，不怕光腚被变黑，不怕男人不要她，一心挖好小白河，人人见了人人夸！”那时喊口号，看到啥、想到啥，就喊啥，但不喊不行。喊的口号很多，我记得的有：“挖白河意义大，不怕涝不怕旱，能多打粮食献国家，毛主席知道心高兴，吸着香烟笑哈哈。”“挖好小白河，能吃大白馍！”“GCD，恩情大，叫咱挖河咱别怕，好好干活把河挖，不要外逃当‘流窜’，抓住挨打还不算，还得被大家来批判。”“孩的爹，孩的妈，好好挖河别想家，河挖好了多打粮，咱能多吃几个馍。”“GCD，像太阳，照到哪儿,哪儿亮，挖起河来有力量！”“大跃进，如雷震，挖白河，齐上阵，不怕苦，不怕累，白河挖得宽又深，气死龙王这个孬龟孙！”有的女的喊“不搞好水利化，一辈子不出嫁！”“不搞好水利化，一辈子不当小孩的妈！” 我看到两个裸着上身的中年妇女抬着泥兜子一边跑一边喊：小白河挖不好，我不是你二嫂！一个接着喊：小白河挖不深，我不是你三婶！后面一个抬泥兜子的年轻男子紧接着喊:一辈子没老婆，也不要你两个，光腚黑的像锅底，肚皮粗糙能当锉！突然过来一个手持细柳条棍的人，打了那年轻人几棍，大喝道：胡喊什么！那年轻人急忙说我这不是闹着玩吗？混蛋！谁叫你闹着玩？Tong-tong又挨了两棍。那青年急忙高喊：挖河要实干，绝不再捣蛋！白河挖不好，坚决不外跑！白河挖不深，一辈子不结婚！ 我一直感到奇怪，这人拿着棍，在工地上转来转去，谁想休息一下，谁走得慢了，他就前去用棍敲打喝叱。这不像课本上讲的资本家的监工头吗？在我旁边挖土的一个社员给我讲：他叫王木敦，队长，是个好人。上面检查，说我们的工程落后，王木敦“右倾”、“没干劲”，让他去上“水利大学”学习学习。王木敦一到地方，就有人把他按倒在地，打了一顿。问他知道不知道怎样鼓社员的干劲，王木敦不知如何回答。一声令下，又把王木敦打了一顿。又问王木敦知道了吗？王木敦被打急了连忙说知道了知道了，用棍子打。一个干部说你可以毕业了，发给你一个毕业证。说着递给王木敦一根柳条棍，要他回去好好用这棍鼓鼓社员的干劲。像王木敦这样上“水利大学”的人很多,你看，每个队都有人手拿棍子在监工。当队长监工你不打别人你就得挨打，好心眼的队长是假打做做样子，狠心的队长是真打狠打。 河越挖越深，出水了。往河堤上抬泥浆，坡滑，十分困难。天冷了，北风凛冽，有时空中飘着雪花，河水也结了一层薄冰。就在这种情况下，仍让社员赤裸着上身，挽起裤腿，在冰水里挖泥。老师说我干得好，就让人给我照了一张在冰水里裸着上身挖泥的照片，这张照片我一直保存了许多年，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丢失了。 要问这些天挖河都是吃的什么？可能你很难相信，一日三餐白水煮干红薯叶子，外加难以下咽的霉苦臭酸的红薯片子。吃饭时，刘殿宇老师就喊着“给我捞红薯叶，捞红薯叶吃，红薯叶好吃，好吃”！。社员吃的是什么，可想而知了。就是吃的这种饭，还要大干，白天干，夜里也要喊着口号干。不干，就有人拿着棍子在后面驱赶。我们夜里干的活不多，但也得站在河里喊口号，熬到半夜才能回去睡觉。又困又累，钻进草庵子里往草铺的地上一躺，就睡着了。回去晚的人见有空就睡，横七竖八，也不分男女生了。有时，出去小便，回来找不到地方，就睡在两人之间他们的身上。一天夜里，我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女生喊：谁？谁？干啥？干啥啊！别摸！第二天干活时有同学悄悄议论：刘老师昨天夜里摸一个女生的身子。大家只是说说，谁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个女同学事后也没敢吭声。 有一天夜里，我们一部分人站在河底，一部分人站在河岸边，大声喊着口号，装作很卖力挖河的样子。我到堤外小便，隐隐约约看见有人趴在地上。我担心那人会死在那里，就大喊：这里有个人！这里地上趴着个人！几个学生提着马灯跑过去，一看不是学生，就喊：是个社员！一位队长领着几个人，跑过去，队长大喊：是俺队里的地主婆，“坏分子”，不好好挖河，躲到这里偷懒。打！打！几个人你一拳，我一脚，你推我拉，筛起了这个妇女的“麦糠”。这妇女左躲右闪，哭天嚎地，被推拉到河沿一脚踏空，像个皮球“咕碌碌”滚到河底,“啪”的一声停在一片稀泥糊子水中。那位队长让人把她拉到河岸上，又让她滚了下去，接连这样滚了两次。这妇女已像泥猴哭不出声来，冻得混身哆嗦。我们看她十分可怜，就劝队长让她去换衣服回来干活。队长听了，就让人把她领走了。我想：这“地主婆”也是人呀，怎么能这样？但谁能为她说句好话呢？这可是“阶级立场”的大是大非问题。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心疼，我不该喊这里有人这里地上趴着个人，那年约60岁的妇女被摆置的半死拉活，真惨啊真可怜啊！ 小白河竣工了。我们不分白天黑夜干了十五天，一日三餐白水煮红薯叶子吃了十五天，现在想起来，那时吃的那样的饭，干的那样的活，是什么力量使我们支撑下来的呢？那社员呢?他们不比我们吃得好，干的要比我们干的多，吃的苦受的罪要比我们大。我们干了回去上课，而他们还要到其它工地继续干，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们呢？是对“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今天吃苦来挖河，明天就过好时光”的期望吗？是“大跃进，如雷震，男女老少齐上阵，叫你干啥就干啥，，不干打死也没事”的形势所逼迫？还是一些干部利用广大社员热爱党热爱毛主席，相信党相信毛主席的思想感情，自己胡作非为，违法乱纪，作威作福，说成是党是毛主席的号召，来欺骗吓唬社员呢?请读者自己去思考吧。 从河工返校后,放了一天假。我老是担心父母，便匆忙赶回家。 其实，父母也一直挂念着我。见我回来，格外高兴。父亲对我讲:听说我去挖河，母亲天天老是说我个子那么小，大冷的天，能吃了那种苦受了那份罪吗？一天正在睡觉时母亲突然对父亲说：你快看！金牛[我的乳名回来了，还挎个粪箕子，快去看看。父亲说，啥时候，咋能来呀，你是想迷糊了。母亲忙接着说，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穿着我做的浅蓝色夹袄，笑嘻嘻地走过来了。真是想迷糊了。儿走千里母担忧啊！说着，我们都笑了起来。我给父母讲：挖河我没感到累、苦，大家夸我会干，说我干得好，还给我照了一张像片。说着，拿出我那张裸着上身，挽着裤腿，站在冰水里照的那张像，给父母看。父母看了，又心疼又高兴的说，好，好!干得怪有劲唻。好好留着吧，作个什么纪念。父亲不无忧愁的说，咱们队还好些，外队里已没吃的，喝稀菜汤，前村的巴拉眼（外号）、二赓字（乳名），后村的老水牛（乳命）、犟驴子（外号），还有其它队里有的人都饿死了。不少人外逃讨饭，听说外面比我们这里好多了。外逃也不易，抓住了是“流窜”，又批判，又挨打，还要去干重活。母亲忙说，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我还存点平时拾的吃的东西，配着点吃，一会儿半会儿的，还没事。你好好上学，大队里还给点粮，不要紧的。菜汤煮好了，喝吧。 我们喝着香喷喷菜汤，忘了忧愁，只感到快乐。 | 
豫公网安备41148102000102号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豫B2-20210282 
|手机版|Archiver|永城人论坛
( 豫ICP备17039736号 )
发表于 2013-9-6 07:56:15
提升卡
置顶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