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中学时代 二 初次离家上学我想逃跑

shishanglaotou

            

          写在前面：写此文之目的仅为了使读者通过拙文多多少少了解一下那个时代的永城，使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年轻人特别是学生多少受点启发。

    二         初次离家上学我想逃跑

         1958年我考入丁集初中（永城县第五初级中学）。在我去上学前，形势发生了巨变——人民公社成立，吹响了“大跃进”的号角。村里办起了公共食堂，社员[村民]集体吃饭,不要钱,不限量,随便吃。各家各户都把大小桌子凳子搬到食堂周围，开饭了人们就围着桌子大吃起来，说声笑声好不热闹。饭后你可看到到处仍的馍头子和随地倒掉的稀饭。人们开始盲目乐观,高喊“洋犁子洋耙”[拖拉机],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共产主义来到啦。人们认为共产主义了，吃饭有食堂不愁吃了，还种啥地呀！接着实行大搬家，女子住一个村，男的住一个村，老人住一个村，组建的民兵营住一个村，实行公有制，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人们的一切私有财产都属于公有，除了吃饭用的碗筷。天天搞形势，喊口号，不去认真种地管理庄稼。就在这种形势下，我带着母亲为我准备的被子、书包，在9月1日去上学了。学校离家有十五里路,母亲送了我三里多路，安排我说，好好上学吧，共产主义到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丁集初中规模很小,三个年级五个班,条件很差,4口教室没有学生宿舍，住在大搬家已搬走的老百姓土坯墙的草房里,没有床，在地上铺上一层麦秸,就在上面睡觉。二三十个学生像小猪子一样挤在一起,晚上睡觉,总会出现摩擦，你挤我啦我蹬你啦，有人尿床总会尿别人一身，如果出去小便,回来就找不着地方。还好，共产主义了吃饭免费，每月三十六斤。说是上课，其实上的是劳动课。那时，掀起了大搞水利化，大搞深翻平整土地，大炼钢铁的热潮。老师让我们平整土地,不仅白天干,夜里也干。我个子小，力薄，整天拿着铁锨翻地啊抬土啊，累得要死，干慢了还说你没干劲，跟不上共产主义的步伐，是右倾思想作怪，是潘复生、王庭栋、杨珏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学生（孝子贤孙）（那时河南正大张旗鼓宣传、高喊打到潘复生、王庭栋、杨珏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以上三人均为省里的干部）。真想家啊！想想以前在家和小伙伴在一起捉鱼逮虾捕鸟玩耍的时光多美好啊！真后悔啊，不该来上学！我要逃跑，我要回家,在家多好啊！这个学,我不上了！这能是来上学吗？

        一天夜里，我们已干到半夜了，个个累得精疲力尽困得睁不开眼，仍不让回去睡觉，校长说干不动不干，坐在那儿喊口号。机会来了我要逃跑。我悄悄地溜到西边，沿着小路向西南走去。真的要逃跑吗？我走着走着犹豫了。想想母亲对我的期望，想想那么多学生才考上我一个，想想陈老师给我送通知书时对我的鼓励和希望，想想即使回家，不上学，这“大跃进”在家也一样，也少不了干活，这上学的机会难得呀。我咬咬牙，我要坚持下来。我很快回到同学中，有些同学已躺在地上睡着了，他们怎么能知道我要逃跑呢？

        一个月后，学校放了三天假。

        我回到家，家没有了。听别人说，父亲住在后村孙花园西队，喂队里的牛，母亲住在东村杨楼。我先去找父亲。父亲忠厚老实，勤劳肯干，慈祥和善，生活俭朴，不爱和别人斤斤计较，做事任劳任怨，不擅言谈。父亲见了我，非常高兴。一边笑着一边摸着我的头说，黑了，黑了，咋晒黑了。我没有告诉父亲，我天天在干活,只说很好。父亲忙把藏在牛棚内草堆里的大红枣拿出来让我吃(发现偷吃枣，要挨批斗）。父亲一边很欣慰地看着我吃一边说，把剩下的枣拿着，千万别让人家发现了，去看你妈吧，她想你了。我恋恋不舍地离开父亲。

        见到母亲，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母亲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哭。她知道我哭是必然的，哭一会儿就好了。母亲笑着说，都是中学生了，还哭鼻子，别哭了，咱们不是都好好的嘛。我把学校的情况给母亲说了说。母亲笑了，说，都一样。大跃进如雷震，男女老少齐上阵；人民公社是桥梁，共产主义是天堂，毛主席为咱搭好桥，登上天堂把福享；搞水利深翻地，多打粮食毛主席知道心欢喜；反右倾，鼓干劲，老天也感动得都流泪，毛主席万岁万万岁；出大力流大汗，干部见了会称赞；东风吹战鼓擂，你追我赶谁怕谁；拼死拼活争上游，累死不落人后头；要偷懒不想干，打你个“右倾分子”不合算。我听了母亲说的这些，不由自主的笑了来。我回来的路上看到田地里红旗招展，听到社员喊得口号振天。母亲天天和社员一起喊口号，把很多口号都背熟了。母亲看我笑了，也高兴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母亲故意逗我让我高兴的。

   各家各户的铁器——锅、勺子、锅铲子、菜刀、就连墙上的铁钉都收去大炼钢铁了，社员只有一个碗是自己的，成了真正的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该吃饭了，母亲找来一个碗，领我去公共食堂吃饭。司务长看到我说没有我的饭，我的口粮在学校，要吃也得到学校里吃去。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生产队长走过来说怎么不叫吃饭，我们这里就这一个中学生，回来了要热情招待，况且现在是共产主义了，到哪里都可以吃饭。

       吃过饭我和母亲一块去干活，亲眼看到人们盲目地挖沟平地，一边干活还一边高喊口号，生产队长跑来跑去胡乱指挥，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干会有什么好处。

       在家三天，该返校了，母亲送我。母亲说：你看到了，和你一样的孩子没上学在家也得天天干活，你比他们好多啦。你是学生，能不上课吗?总不会天天都干活。现在共产主义了，不愁吃喝，你还怕啥？上好学了以后有事干了，就不用再这样累死累活的干活了。安心念书吧，不要想家。

       我恋恋不舍的地告别母亲，回到了学校。正式上课了，每周还有几次劳动，搬砖运土建校，帮社员收获秋物，挖沟、刨地。只要有活，马上就集合学生去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地习惯了学校的生活。

  

      注：由于1958年下半年掀起的大跃进高潮，办起了公共食堂，老百姓盲目乐观，认为共产主义来到了，加上干部的瞎指挥，只搞形式不认真种地，大秋作物毁在地里没能颗粒归仓，开始老百姓在食堂吃饭不限量，造成了极大的浪费。还有干部开始浮夸，上报产值过高，上交的粮食多留下的口粮少。到了1959年开春，公共食堂里已无米下炊，而干部怕被打成“右倾”挨批斗，仍大吹生产队里仓库里粮食多得很，社员吃不完还可再交一些给国家。这下可苦了老百姓了，喝菜汤吃野菜树叶树皮……，忍饥挨饿的日子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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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俊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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