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玉岭
一
这是一个古老而又充满魅力的村庄，名曰丰庄，村子因枣干而闻名。永城县志记载：“明天启年间，监察御史练国事将枣干带入京中献给熹宗皇帝，熹宗赞许，遂列为贡品。自此发贡不辍，正贡600斤，随贡1000斤，为天坛必用之贡品，故名‘贡干’。”另一种民间传说是，明成祖永乐年间，永城籍的张娘娘将永城的丰庄枣干带入宫中，成祖皇帝品尝后十分嘉许，自此被列为贡品。
两种说法都有道理，这就证明，永城枣干在明代成为贡品应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永城清·光绪二十九年的县志也记录了永城枣干为贡品的事，是以诗的形式记载的，名《永枣行》，全文如下：
永城枣干壁为空，年年修贡入汉宫。
秋风秋雨枣房暖，炕师看火听漏板。
烛映屏风帘影昏，满堂刮刀巧无痕。
稚妇幼女夸上下，手法私语感陶甄。
贡舟肃守泊烟渚，中秋起贡长安路。
君王光明如阳秋，忍死明年再去贡。
全诗平铺直叙，通俗易懂，用非常简洁而又夸张的语言，向人们讲述了枣农制作枣干的整个过程，生动形象而又逼真传神。可惜《永枣行》没有注明作者，据说是在民间流传下来的，因此难以断定写作的时间。除此之外，查遍所有的史料，关于永城枣干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1914年永城枣干在美国旧金山万国博览会上展出，受到与会者好评（另有说法是获得金奖）；1916年8月14日《民国日报》登载：永城枣干岁可得10万余斤，行销东南数省；1957年永城枣干在全国农业展览会上展出，并给毛泽东主席寄去，收到回执……
二
世上任何一种美食能够流传下来，都是有因由的，有的甚至附带或优美或神秘的传说，可是永城枣干没有，它平淡得就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然而制作枣干的工艺却极其繁杂。每年的农历七月底，枣开始红润成熟的时候，枣农把它采摘下来，用刮刀手工将外面的一层薄皮刮掉，然后放在炕上炕。这种炕不是北方为了御寒取暖晚上睡觉的炕，而是专门用来炕枣干的炕。炕两边用砖砌成半米左右的墙，底下燃烧着木炭火，放上高粱秸上头的一段细杆，再把刮好的枣整齐地摆在上面。这种炕法是很有讲究的，火大了高粱秆被烧坏了不行，火小了炕不软和枣子也不行，必须掌握好火候。炕师就在旁边看着，还要不时地翻动枣子，使它受火炕的部位均匀，这样色泽才能一致。等把枣炕软和了，再用专用的刀具从枣屁股上将枣核挖出来。挖出核的枣仍旧放在炕上炕，一直炕到枣流出糖浆汁液，这时再用手将枣屁股捏紧、捏扁。经过这样的处理，从外表看上去仍是一个完整的去了皮的枣子，一点也看不出被挖过的痕迹。等到上述那些工序全部完成之后，开始用小麦粉在枣子上沾一遍，其目的是使枣里面的汁液和面粘在一起，不被外泄，然后再用小火炕，直至炕干，便成了枣干。这样炕成的枣干成琥珀色，通体玲珑剔透，既是一种美食，那大小均匀的枣子黄澄澄的，也酷似一件件艺术品，令人赏心悦目。
永城枣干的制作流程大体就是这样。创造美好的
生活本来是人类实践的必然，一不小心永城枣干成了贡品，被打上了特贡的标签，这就像一个美女被招进宫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说，美也就变成了凄凉。要知道把制作枣干的每道工序全部计算在内，一个人每天最多只能生产3斤左右枣干，为了进贡，他们只有日夜劳作。《永枣行》一诗所描写的“忍死明年再去贡”，就道出了枣农的艰辛和无奈。同样打动人心的除了美食枣干，还有枣农们劳作的那份凄苦。
三
枣干美食享誉天下，最初制作这种美食的原始动因是什么？它的源头在哪里？遗憾的是已经找不到任何有关的文字记载了。一切的一切都被时间漂洗干净了，只剩下了平常和简单。生活原本就应该是平常与简单的，制作枣干的过程就是人们在漫长的岁月中，对于生活知识、生活技能、生活经验、生活智慧的一种提炼，没有必要非要人为地去寻找具有什么传奇色彩的东西，给本来平淡的生活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本草纲目》“素问”篇言：“枣为脾之果，脾病宜食之，谓治病和药，枣为脾经血分药也。”这里是说枣是一种药食兼用的食物。据中医药专家介绍，它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富含维生素C，每100克鲜枣中含量高达400—600毫克，冠百果之首，故又有“天然维生素丸”之称。枣还具有促进肝脏合成白蛋白的功能，是养肝护肝的理想食品。同时枣又含有环磷酸腺苷，可以扩张血管，增强心肌收缩，对防治心脑血管疾病有一定疗效，还能降血脂和胆固醇。
正因为枣具有这么多的药用价值，先人们才想方设法地加以开发利用。在开发利用的实践中，制出了枣干这一美食，既可煲汤、烧饭，也能生吃，还可药用，又是馈赠亲友的佳品，这不能不说是对中华民族食品开发的又一大贡献。也许先人们并没有想到，用他们的传统工艺制成的枣干，不仅食用方便，易于存放，经过枣内的糖分和
面粉的物化作用，产生的营养成分比枣本身还要高。永城丰庄的枣干更是质优物美，口感甜爽绵柔，色泽鲜亮晶莹，所以在永城枣干中独占鳌头。笔者专门走访了丰庄的枣农，他们的回答更令人信服。丰庄栽种的枣树比其他地方的同期枣树结果要晚2—3年，丰庄枣的形状为圆长型，成熟后的果实赭红光鲜，而且多汁脆甜，堪称上品。这样的枣制出的枣干既美观大方，又显得气质高贵，其他地方的枣干就略逊一筹。这种现象是什么原因，尚没有专家进行专门考证。“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水土异也。”生长期漫长的植物果实总是具有优良的品质，这是毋庸置疑的。
由于枣干的缘故，丰庄村虽然地处永城市东城区的边缘，旁边高楼林立，彰显了许多现代化的元素，但村庄周围仍然枣林片片，家家户户还在沿用传统的工艺生产枣干，每天前去收购枣干的人络绎不绝。古朴与现代，生态与生机是那样的水乳交融，这一切都构成了丰庄村的别样风情。同样由于枣干的缘故，永城境内也遍植枣树，使其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清代诗人宋至赋诗赞曰：
行尽江南数十程，故园风物倍关情。
枣花零乱槐荫合，一路清香过永城。
感谢我们的先祖，他们用创造性地劳动，使枣干这一美食得以传承。
感谢这片丰腴的土地，恩泽了这一方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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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 14:5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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