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乐园

冬日暖阳

　□ 刘 君
　　又是一年秋风起，坐在村头的池塘边，心头悠然升起“出门未免流年叹，又见湖边木叶飞”的凄凉。这个池塘，我们一直是叫它西坑的，因为它位于村子的最西头。听老人们说，在很久以前，它有一个诗一样的名字——柳叶湖，顾名思义，湖边杨柳堆烟、草木葱茏，湖中碧荷连天、舟舫穿梭，翠鸟箭一般地掠过，惊皱了满湖的春水。最是那青翠欲滴的芦苇，发了疯似的旺长，引来了数不清的野鸭，在这里繁衍歌唱。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大概从我儿时起，它就变成了一个方圆数十亩地的大水池，我也不知道是叫它湖，还是叫它池塘，只知道在这里铭刻了我儿时欢乐的梦乡。
　　终于等到了夏天，太阳刚刚催促人们换上单裤褂，我们几个小伙伴便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水嬉戏了。早早的吃过午饭后，背起书包呼朋唤友一起聚到西坑边，由于怕水凉，你推我搡的还是没人敢先向下跳，闹了一阵，有个稍壮一点的小伙伴，趁离坑边最近的一个人不注意，一下把他推进水里。随着溅起的水花和半恼的嗔骂，我们也都纷纷跳了下去，接着便是一阵“扑通、扑通”的狗刨，再就是悄无声息的鱼潜。身子活动开后，便有人提议打水仗，于是三五人一班，开始了粗蛮、激烈的追打，一个猛子扎进水底抓起一把泥巴，不论对方的头、脸或是身上，就是一通狂轰滥炸。打着打着，弱的一方会赤条条地跑到岸上去，胜的一方就在水里叫骂“谁上岸谁是孬种”，不甘挨骂的只好回到水里，被满身涂遍黑泥认输。这样的游戏我们一玩就是几个小时，以至于错过了上课的铃声，跑得快的能赶上进教室，慢的只好被老师堵在门外罚站。整个夏天我们都在这样的嬉笑打骂中度过。
　　秋忙过后，天更高了，也更蓝了，原野也显得更空旷悠远了。大人们会让孩子去地里捡柴火、拾红薯。我们背着条编的粪箕子，带上镢头，马驹似的在野地里撒欢奔跑，累了，躺在发黄的草地上，看天空变幻的云，听秋虫的呢喃。玩够了，抓一把尘土扬起，看一看风向，在顺风的土坡上挖一个狭长的沟，准备烧红薯。挖沟是有讲究的，一般是上窄下宽，上面窄是为了方便搭红薯，下面宽是为了生火。预备好后，大一点的孩子开始分任务，“万军、建波你们俩去偷红薯，卫杰、银矿你们俩去拾柴火。”偷红薯的任务是最艰巨的，是由胆大心细的去做，而我只配去拾柴火。一阵忙碌后，火升起来了，红薯搭在沟的横面上。负责烧火的嫌火不旺，就鼓起腮帮吹，烟火把他熏的满脸是泪，他就开始埋怨：“是谁拾的柴火，忒不好烧。”其他的小伙伴便开始怨沟挖的不好，有的说风向不对，最后决定在红薯上面放上一堆柴火，给它来个两面夹击，这一下可算整对了。转眼间，上下火连到了一起，熊熊的火焰把半边天都烧红了，任我们“咯咯”的笑声飘到晚霞之上。有经验的估计红薯该熟了，大家一阵手忙脚乱地把红薯和正在燃烧的火一起埋在土坑里捂上一会儿。捂红薯的这段时间是最让人心急的，虽说是短短的十来分钟，却像是整个下午。随着一声“开挖了”，谁也不管烫不烫手，抢着挖那种又细又长的，因为这种红薯易熟好吃。不大工夫，在小伙伴们“啧啧”的赞叹声中，红薯全被吃光了，甚至连红薯皮也啃了又啃，直到夕阳西沉，这才想起粪箕子还是空的。
　　乡村的冬季是静寂的，也是喧闹的。白天，由于天冷又没有什么农活，人们都待在屋里或是纳鞋底或是唠家常，而月亮高高升起时的夜晚，则成了我们孩子的世界。村西头二娃家门口有棵老槐树，是我们联络的地点。我们最爱玩的就是捉迷藏，假如人不够，就派几个小孩满村吆喝，“东头的、西头的，都来和我捉迷藏”，于是就三三两两地聚在这老槐树下。开始分班了，大一点的和小一点的孩子均衡一下，有时也伸黑白手背来分，以老槐树为“家”，一方守，另一方攻。攻的一方如果手能摸到老槐树就算赢了，还可以继续藏，当然如果被守的一方抓住也就算输了。有个名叫万军的是捉迷藏最厉害的角色，他往往会带着他的那班人藏到你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有时藏到麦秸垛里，有时会藏到无人敢去的坟地里，等你守“家”守到不耐烦时，突然出现摸到你的“家”。因为这样，我们便会恶作剧地让他藏好以后，或者另找人玩，或者干脆回家睡觉，让他空喜一场。为这事，我们有时还要赌上咒，才敢放心去藏。现在想起此事，我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往事悠悠，岁月的风已把柳叶湖吹干，我思乡的泪啊，能不能把西坑填满。问一问我儿时的玩伴，是否还在为追逐尘世的浮华，淡漠了回家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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